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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晞从来没有在任何她写的文章里说起过她和苏惘的第一次，在十四岁那个年纪懵懂无知，她根本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只是觉得她和苏惘从来都没有像那天那样靠近过。从小到大雨晞都习惯了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觉得只要自己的学习成绩好，就算在与人交往方面是个彻彻底底的白痴也没有人会觉得她低人一等，而那时候也确实是这样的，很多和她根本不熟悉的人都崇拜着她，恭维着她，她也没有刻意地和谁走得太近，但是每一个有感情的人都会向往一些和其他人的接触，尤其是雨晞还有着当时她不知道的深深埋在心底的一颗向往冒险不甘平庸的心。
“那是一个落叶满地的秋天，她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他忽然转过头来说，你还是和我肩并肩走吧，不然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雨晞早就不记得从前是怎么描述这一天的经历，脑海中能留下的只是只言片语，可是她还记得那天是9月18日，那天下午考完试很早就放学了，然后她还是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发地跟着苏惘去到那个他早就选好的地方，如今想起来唯一不同了的就是以前她总是把这件事描写成一个神圣而美好的经历，而事实上只是苏惘毁掉了一个好奇但本质单纯的女孩子，她的人生从此走上了一条新的轨道，雨晞的所有梦想，大学的化学系，毕业以后从事化学研究，业余爱好是写很多很多的文章，希望有一天哪怕是只有一篇可以发表，就在那一天开始支离破碎。
雨晞还记得那个地方，就像是刻在了脑子里挥之不去。那时她确实什么都不懂，她从来没有看过电视里那种场景，即使是没有父母在身边她还是每次看到有两个人在接吻就会自觉地捂起眼睛，仿佛心底里有一股力量在压抑着那渐渐成长起来的好奇心。哪怕是到了初二的时候她还是很担心坐在男生坐过的椅子上会不会怀孕，是不是接吻也会怀孕，她甚至有时莫名地就一下一下地戳着自己的肚子，她觉得如果肚子上本来是软的肉变硬了就是怀孕了，她会因为月经来晚了几天就焦躁不安。她亦没有哪怕是一个很熟悉的朋友可以谈论这些事情，否则她就不会做出当时那个大错特错的决定了。
那个时候雨晞和苏惘已经正式在一起了，但是这也并没有让两个人有多熟悉，在学校里见到对方仍旧是一句话也不说就擦肩而过，有时甚至雨晞都不愿意抬头看一眼苏惘，但是雨晞也许是认真地爱过苏惘的，只是用着她自己那一套莫名其妙的方法，但是两个人在放学以后给对方发过不少短信。短信一开始是雨晞问苏惘作业是什么，要苏惘教她数学题，后来苏惘说以后不要聊学习的事情了好吗，可是除了学习雨晞真的不知道还可以聊什么，雨晞和苏惘根本连一点共同点都没有，其实现在想起来雨晞真是难为苏惘了，雨晞自己从来都没有掉出过班级的前十名，而苏惘总是在最后三名的位置上挣扎着，苏惘就连入学考试都没有通过，只是走后门把他的名字加进了录取名单，苏惘的课余时间有太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了，以至于几乎从来都不会写作业，而且雨晞都不会的问题苏惘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出来吧。
那件事情发生的前一天晚上雨晞和苏惘发短信一直发到凌晨四点，在认识苏惘之前这样的事情对于雨晞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除了小升初考试之前为了这个初中的入学考试做准备的那段时间偶尔会看书看到凌晨两点，她从来都没有超过十二点睡觉，而现在这么晚还没睡而且还不是为了学习，只是为了和一个人聊天，这件事对于雨晞来说是全新的，她感觉全身的细胞都是那么的活跃，一点困意都感觉不到了。可是苏惘的回复总是那么慢，她躺在漆黑的房间里趴在枕头上瞪大眼睛望着手机屏幕，等待着它亮起，撕裂这一片充满未知的黑暗，可它总是要等到她心中的喜悦渐渐冷却的时候才肯亮起，又给那微弱的火苗添上一大捆柴火，后来雨晞才明白只有自己才会傻傻地等一个回复得那么慢的人，对于苏惘来说这不过是看动漫卡顿的时候回复她一句，画画画累了回复她一句，和其他人聊天其他人不回复的时候回复她一句，她对于苏惘从来都不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人，她只是别人的替代品，一个聪明却怪异的奇葩。
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地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那件事情，苏惘的回复开始比往常要快了，苏惘问她想要试一下吗，雨晞心里想那件事也就是拥抱亲吻把对方全身上下亲吻一遍罢了，也许并没有什么，于是就答应了。雨晞又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你觉得我明天把那条很好看的手链戴回学校好不好，毕竟那是我的第一次，我希望一切都和平常的日子不一样。学校的规定是上学的日子不允许戴任何首饰，而雨晞一向都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所以她希望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打破哪怕是一条规定，就算是叛逆的象征好了。苏惘说无所谓你喜欢戴就戴吧，我一点都不在意这些。而他没有说的那句话是反正最终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要放在一边，戴着手链也只会碍事罢了。雨晞记不得她那天到底有没有戴手链，也许一开始有但后来没戴多久就脱下来了，也许根本就没有戴回学校，她始终是一个一板一眼的人，根本没有打破规定的勇气。
那天考试，苏惘还是像往常那样坐在雨晞前面，雨晞还是像往常那样早早写完卷子就呆呆地盯着苏惘的后脑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雨晞完成了自己的卷子以后不再一遍一遍地复查那些明知道肯定不会写错的答案，而是专注地感受着前面那个人的手肘一动一动，她能感觉到什么时候他在飞快地写字什么时候卡住了怎么也想不出答案，她对这个人是那么的熟悉，哪怕是只是背影也能从人群中准确无误地认出他，可是她一点都不了解他的生活，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明星在追什么动漫，一无所知。雨晞就这样看着他脑子里乱成一团，她轻轻地用笔尖一下一下地点着桌上的草稿纸，想象着他拥抱她的场景，他是那么的高大，他拥抱她她会感到很温暖吗？这未知的一切让她有些恐惧，可是更多的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向往，也许在那以后就意味着她再也不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了，也许她就可以看电视里的那些接吻的场景了。
交卷以后雨晞很快就把东西收拾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透过窗户她还能看到苏惘在教室外的走廊里和其他人聊天，热火朝天的样子，苏惘总是那样受人欢迎，和谁都能有共同语言，她是多么羡慕这样的人啊。一边聊苏惘还一边把笔袋和草稿纸试卷问卷往书包里塞，然后她看到他朝着那些人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背起书包就往教室里走，走到趴在桌子上的雨晞身边敲了一下桌子，“我们走吧。”雨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还是一句话不说就跟在他后面离开。下楼的时候遇见了雨晞的同桌远，远显然是不知道两个人接下来有什么安排，但是还是拍了一下苏惘的肩膀，“你挺行啊。”意思是像苏惘这样成绩一塌糊涂的人也能和雨晞这样的学霸在一起。雨晞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但她还是挺高兴别人看到两人走在一起的，因为她到现在都还不是很确定自己和苏惘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她感觉苏惘和其他同学的关系都比他和自己的关系好，也许别人看见了他们放学一起走他们在一起就能成为大家都承认的事实了。
三年的时间里雨晞还没有走遍这个小小的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可是苏惘却已经找到了一些平时没有人去的地方，实验楼顶楼，这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初中本来就没有什么实验要做，再加上实验室全部都在实验楼的三楼以下，实验楼的顶楼已经很久没有人去过了，就连楼梯的扶手上都堆积了一层灰尘，苏惘比雨晞高很多所以上楼梯也比她快，在楼梯转角的时候她总是能抬起头看到他的样子，他的表情很平静，也许是在电视剧和动漫里看过太多这样的情景，即使自己还没有亲身体验过却清楚地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路走来两人一句话都没说，雨晞不知道该说什么，加上脑子里有些乱，前面在等着她的是什么呢，多年以后她会不会后悔那天所做的决定呢？走上最后一级台阶，苏惘已经把书包放在一边靠着墙坐着等着雨晞了，雨晞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往前走，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而苏惘的坐姿开始让雨晞对他产生厌恶的感觉，他为什么要坐得那么随便，一只手撑在地上，一条腿弯曲着贴在身前一条腿弯曲着贴在地面，好像那么着急着要把那些她现在还没准备好要看的东西都展现在她的眼前。
“你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把书包放下啊，坐到我身边来吧。”雨晞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双腿慢慢挪动到苏惘的面前，在他的书包旁边放下了她的书包，苏惘抬头看着她，用手拍了拍他旁边的地板示意她在那里坐下，她坐下以后就把头靠在了苏惘的肩膀上，这一刻她已经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人靠得那么近过，这种感觉让她很安心，刚刚的那些疑虑似乎消散了一大半，她觉得她可以相信这个她将要把自己很重要的东西交付的这个人，她想也许这一切都会是很浪漫很难得的经历。雨晞就这样静静地靠着苏惘，仿佛时间就静止在了这一秒，终于还是苏惘打破了这一片沉默，他站起来，向她伸出一只手想要扶起她，“要不我们先抱一下？”她慢慢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拥抱，听起来单纯无害，可是对于雨晞来说还是要迈出一大步，因为她从小到大谁都没有抱过，哪怕只是朋友之间的也没有。
雨晞呆呆地站在那里，双手笔直地放在大腿的两侧，而苏惘却紧紧地抱住了她，好像想要把她的整个人都嵌进他的身体里，她的下巴刚好能抵在他的肩上，所以她还不至于感到呼吸困难，她的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她只能感觉到他抓起她的手环在了他的腰间，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笨拙了，竟然忘记了要回抱他，她还觉得，这个人真是太瘦了，好像他全身的骨头此刻都在硌着她，她又一次开始害怕这一切，这样的一场冒险，也许来到拥抱这一步已经足够了，在这一天里她打破的规定已经够多了，也有了从未有过的体验，是不是应该就这样结束了呢？这个拥抱没有持续多久苏惘就放开了她，就在她准备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苏惘吻住了她，猝不及防，那一根滑腻的舌头好像危险的蛇信子碰触到了她的，她的心里有些恐慌，却又不愿意推开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他在这没人曾经到过的领域里开疆拓土。雨晞记得她似乎是在他吻住她的那一瞬间就闭上了眼睛，因为如果没有闭上眼睛的话她一定会记得苏惘的表情，看来她还是害怕了，而这害怕终是打败了那一丝对未知事物的向往。雨晞从来没有问过苏惘他觉得那个吻怎么样，苏惘也再没有提起过，雨晞也明白苏惘到底是不喜欢一点都不主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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