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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唇
不是所有的唇都是温暖的。如同她所遭遇的。
她是个忧伤的女孩,她的眼中时常含着泪水,似乎受了极大委屈一般。不经意的,你要是看她一眼,你准会心跳起来。因为啊,你看到了她的那双含着秋水的眸子,眸光里含的意味,会让你感到,是你让她受了伤一样。
她总是这样端坐在电脑前,一汪剪水的眸子,对着蓝蓝的荧屏,食指纤纤,在键盘上穿梭飞舞。偶尔眼睛眨巴一下,唇角就会有淡淡的笑意倾泻出来。那个时刻,是整个办公室最美妙的画景,每个人都会不自觉地放下手里的工作,去欣赏她。
可她,并不知晓,一如既往地做她自己的事情。
她并不以为自己是个美丽的女子,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大,总在懊恼不已。每见她叹息,一帮人都百思不解,纷纷抗议:你要做一个完美的人吗?不让别人活了?
这个时候的她又是那么的让人垂怜呢!她的忧伤,让人无法抗拒,眸子里的一汪水,引着你去安抚。可是当你走到她身侧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她是一个如此诡异的女子,她会眨巴着眼睛,对你闪烁。那双那双眸子里,又写满了简单,令你觉得她是那么的单纯。
每个人都对她很是喜爱,唇角淡淡的笑意,她的轻言细语,她的纤纤玉指,她的敲击键盘飞舞的神速,是许多人都无法效仿的。
办公室里来了一位新的人物鸿。鸿的新,就新在唇角上。那个唇角真的太分明了,用谁的话说,这样的唇,是天生用来接吻的。
鸿刚进来的时候,一屋子人都愣了一下,第一个反应都是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合拢。鸿见这么多人都这么愣愣的,就张开嘴巴,大大的“嗨”了一腔,之后,一双眼睛就在每个人身上巡视了一圈,然后,唇角就翘了一下:不欢迎我吗?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我们的新同事了,哗哗的掌声就开始响起了。手在拍着巴掌,眼睛都还在盯着鸿那微翘的双唇上,心里也都在盘算着:这个尤物,和我们的她倒是一对呢!这样想的时候,手上的巴掌就拍得格外响了。眼睛在她身上停一会儿,又在新来的鸿身上停一会儿,哈哈地开始朗声大笑起来了。
这阵大笑,让新来的鸿,有些不明所以,困惑地看这个,又看那个,一双明眸里,充斥了不解和不安。
鸿来来回回地看,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她身上。似乎,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答案似的。
此刻的她,唇角如鸿一般,微微上翘,一缕淡淡的笑意,漫弥在唇角。眼睛仍旧盯着荧屏,双手仍在飞舞着,好像根本不曾察觉鸿的注视。
注视了许久,鸿的眸子开始有了变化,不解没有了,不安也没有了。眯起了眼睛,给人一种感觉,看人不是用眼睛,而是在用心呢!
就那么一幅沉静的表情,犹如定格的一处景观,再也没有办法挪移。眸子里,渐渐的有了好奇,有了欣赏,有了探究,也有了欲望。鸿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从直立的姿势,换成了抱臂,偶尔用右手的食指,拭一下唇角淡淡的皱纹。
“咦!演电影吗?”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局面。头儿,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进来了。
头儿似乎也看到了鸿那呆呆的表情,伸手拍了肩膀一下:“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来的设计师鸿,在丛林风格上比较有创意。来!我们欢迎!”
她终于转过神儿来了,一张俊美的脸红得像涂了胭脂似的。可是,鸿的眼睛还不肯从她的身上收回来呢。
头儿拍了拍鸿的肩膀:“小伙子,术业有专攻,时日长着呢!做好了工作,有的是机会。”
头儿转身走了。
一屋子的人又一阵哈哈大笑。
这笑声,终于引起了她地关注,她抬起了头。
视线掠过每一个人的脸,眸光里一阵淡淡的红晕,那么地不露声色,那么地不着痕迹。她的眸子,落在了鸿身上。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后,盯着鸿的胸针,绽开了娇美的唇:“要不要我们为你夹道相迎呢?”
她是第一个给鸿说话的人,有些怦怦心跳呢!鸿微微一笑,眼角居然也在上翘:“夹道相迎?不敢担当!越萱堂请大家光顾才是正理。”
越萱堂是这个城市里最有名的餐饮龙头。鸿居然在越萱堂宴请大家?她的眼睛里,立马布满一汪春水,看鸿的眸子里,瞬间就有了千种风情,万般意味。伸出美玉般的手指,两腕轻扣,鼓起了掌。
在众人哗哗的掌声里,她的视线与鸿对接了。
就那么一秒钟,鸿的心就被揪紧了,这个女孩,怎有那么多的忧伤?想伸出手去抚慰这个她以为是忧伤的女子,想把她轻轻的揽在怀里,温润的拭去她眸子里的感伤。叹息着,也无奈着,看她的眸光里,多了许多不同寻常的东西,那种欲舍不忍的牵动,撕扯着鸿。
她,似是鸿前生的爱人。
鸿站着不动,一直是那种抱臂的姿势,手心里还在轻轻的捻着什么。可只有鸿自己的内心清楚,怀里,拥着的,是她,感伤的她,手心里轻轻捻动的,是她眸子里的泪光。
一行人齐聚在越萱堂。
她进门的时候,紧跟在后面的就是鸿。鸿的手,总不自觉地伸出去,护在她的身后,似乎她是一位病人,随时都有倒地的可能,她在充当护花使者呢!
开餐了,鸿筷子夹了东西,时不时地放在了她的面前,唇角轻扬着,流露着微微的笑意。
谁看了都清楚鸿对她一见钟情。她呢?也是个乖巧的女子,不动声色,静静的用着自己的东西,对鸿的种种表现,视若无睹。她有些着急,不明白鸿心里究竟是怎样看待自己的。一顿饭快用完了,她仍旧一幅旧模样。
忽然,机会来了。她的电话响了,她刚开口讲话,手机便鸣叫着关掉了。脸上,呈现了一片茫然。
手机就这么伸到了她的面前,鸿淡淡的微笑着,没有说话。
她接过手机,抬眼看了鸿一眼,眸光里盈泪欲滴。那种不言语的谢意,那盈盈的泪光,令她有些不安,这个女子,有一方什么样的世界呢?
她打电话。鸿走回自己的座位,饮用茶水,静待她的归来。
她打完了电话,走过来,把手机送还给鸿。走到鸿身边的时候,笑意轻扬,唇角向上微翘:“谢谢!”她此时的眸子里,呈现着空明和纯净。她与鸿对视,那份空明的世界里,徐徐现出了一汪湖水来,湖边有杨柳依依,湖中有小舟轻摇……
抬头看见一片蓝天,纯净的天空。鸿牵着她的手,缓缓走上那叶扁舟。摇动桨橹,漫游在湖水之上……
她们静静站立了许久,用目光进行了一方世界的交流。
“哈哈……”一桌人对着她们俩大笑起来。她的脸蓦地红了,一片红云呈现在清秀的脸上。低下头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鸿俊美的脸上也是一片羞赧之色,不安和喜悦同时呈现在她的眼睛里。端起杯子喝饮料,眼角也是欢喜。
一圈人看着她们,真的应了当初的想法,她们真的是多么相配的一对啊!
她对鸿绽开了如花的笑脸。
设计之时,她就在鸿的心上;设计之余,鸿所有的心意都在她身上。她,是鸿的全部世界。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举手投足,都牵着鸿的心,让鸿对生活对世界,都有一种美好的期待。
这些,也都无时不诱发鸿的灵感,是创作的欲望如夏雨飞溅,如秋日黄花,一发而不可收拾。无疑,她,是鸿创作的源泉。自然,她,也是鸿的鉴别师,每设计出来后,她首先会评头论足,直到她没意见了,才会拿出去呈给众人。
爱的动力,使鸿的设计走向辉煌。取得了一项有一项的大奖,所有的荣耀,都像一种无法抗拒的光环,笼罩了鸿的全身。快乐和满足包围了她。事业成功了,爱情光顾了,她的人生也有了一次又一次的转动。
鸿牵着她那纤细的双手,走在深夜的大街上。鸿,一直不肯放开她,依依的手心,被鸿握出了粘粘的汗珠。她不动,任鸿握着,在需要用到这只手时,才松开一下。过去之后,又重新被鸿握住。
鸿很认真地对她说:我会一直握紧你的双手,这辈子都不会松开。
她浅笑:你总有一天会握不住的。你现在的世界光怪陆离,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你会耐不住诱惑的。
这个时候,鸿就很着急。什么话都不说,上去就用唇堵住了她,不要她再开口讲自己不愿听的话语。
她喜欢鸿的吻。鸿的口腔里充满了凉凉的意味,那种凉,吸引着她的所有感觉。在凉爽的夏日,她总是嘟起唇,索要鸿的吻。
她记得鸿给自己的第一个吻。
那天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两个。午饭后休息的那一会儿,鸿笑嘻嘻的站在她面前:天热了,我想送你一份礼物。她迷惑地看鸿。她抬起的嘴唇,呈现着粉红粉红的颜色,透着光泽,耀眼铮亮又光滑无比。鸿看她的唇许久,为那唇轻扬的笑意迷醉了许久。
终于有了行动。
鸿要她闭上眼睛。
她听了,很乖的闭上了眼睛。
于是鸿就俯下身去,双手拥住她的双肩,把唇轻轻放在了她的唇上。一股凉凉的电流迅速传给了她,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鸿晶亮的眸子。看到了鸿眸子里那凉凉的气息。
她叹息,许多文字都告诉她,接吻是暖流涌现。可鸿,给予的却是一股凉流。这令她感到意外。这一份不同,她接受了。启开双唇去回应她。
她的双手攀住了鸿的脖颈。灵巧的舌尖在鸿的口腔里挪移,搜寻着那份冰凉的源泉,捕捉那一份快意的感觉。吮吸着鸿的舌尖,感觉又如凉凉的冰棍一般。她心里有着暖暖的世界。
鸿的吻,犹如一种雪域的雪源,在夏日,给她舒爽。她变得贪婪,时时在渴望鸿的拥吻。她拥住鸿,不肯离开。
鸿问她:我送的礼物喜欢吗?她不语,攀住鸿的脖颈,又吻了上去,不给她回答。
鸿要到香港去,参加一个国际会展。同行的,除了公司领导外,就是几个行家里手。
鸿舍不下她。可最终,还是去了。
鸿去了,却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了。交际的间隙里,她被灌醉,喝得一塌糊涂。朦胧中,与另外的女人发生了关系。鸿懊恼不已。为自己的抵御力太差而懊恼。鸿不敢再给她通电话。怕声音泄漏自己的不检己。
去香港七天,最后的两天时间里,鸿没有给她一个电话。
作为女人,她也是敏感的。接鸿回来的时候,她送上了自己的唇。
第一次,鸿失去了反应。对她送来的唇无动于衷。她不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攀住鸿,吻住了。可是,居然没有反应。
她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正襟危坐,泪盈盈于眸了。鸿的举止,告诉她,所有的美好都将结束了。她收起泪眼,默默无语,从车上退了出来。一个人走向前方。孤独行走的她,心里蓦的划过一个词:冰唇,冰制的唇。冰唇没有热度。不敢过于炙热,温度过高了,就会融化,消失得无影踪;她需要的,只是一种冷冷的温度,能使她随时保持一种冰冷的状态。
她走了。走的悄无声息。走得让所有人心生疑窦,充满好奇。
但是,她还是懂得鸿了解鸿的。在临行的时候,给鸿留下了一幅雕塑:粉红色的底座上,嵌着一张唇,雪白的唇。唇角,还在微微上翘着。红色的底座空间处,黑色的几个字:冰唇之恋。
鸿收下了这份礼物。用数码留下了影像,定格在自己的记事本里。
她想:鸿或许就是她的冰唇。需要停放在一个安静的角落,不去触碰。在偶尔记起的时候,去看一看,不敢渴望有什么缠绵了。
鸿,在今生的时光里,无法找得到一点痕迹了。成为她前生的恋人。
忧伤的她,更加忧伤了,眸光里只剩下孤独了。可爱的她,唇角失去笑意,只剩下忧伤了。快乐的她,再也不会诡异,没有快乐了。美丽的她,生活里只剩下茫然和凄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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