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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没有找到紫水幽蓝,却在回来的路上被SARS隔在了北京。
一向牛哄哄的首都人民有的虽显得有点那个,但有的却仍尽显英雄本色。尤其女人,比如电影导演刘苏。这个女人,曾经在十年前给过我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情,给过我一个对北京至今还没有完全泯灭的梦。
因为不想跟更多的过路人那样被关进集中营一样的隔离点,我只好给这个我曾深爱过又逃开了的女人打了电话。她正在一个不知什么乱哄哄的地方,说是在拍一个直击SARS的纪录片,听见我的声音倏然亢奋得嗓音竟有些沙哑。
许多年来,她每换了联络方式都及时通知我,不管我是在老家还是在长春。但是我从来没主动给她打过电话,爱情永远是过去时,过去了最好就别再去招惹了。也许,我怕的还是她一直想让我给她一个当年我为什么突然离开的一个说法!
这次,我想在这样一个百年,甚至千年都不遇的特殊境遇下,我是该给她一个交待了。
呵呵,没想到红酒30度给我的口罩居然在这样的情形下派上了用场。这世界就是这样,比悲剧更不幸和灾难,却也比喜剧更传奇更天意。
我戴上了红酒30度给我的大口罩。
不是怕被SARS传染,而是怕我一不小心出言会伤害了这个给过我一场惊心动魄爱情的女人。尽管,事实上我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她。
刘苏走下她那辆美国jeep的瞬间,尽管我已经做足了各种各样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曾经那么熟悉那么亲密得刻骨铭心的身影在一步一步向我走近,在一场千年不遇的灾难面前,在一场惊心动魄又不了了之了的爱情之后——我双眼突然流下了滚滚的泪水!
泪水挡住了我的视线,只能感到刘苏梦一样模糊又真切地站到了我的面前。
昨日重现!
这一刻这四个致命的大字几乎就是对我最致命的一击:我感到了绝望和坍塌!
我的口罩被轻轻摘了下来。我以为,会像多年前一样,她要在人潮滚动的大街上,——吻我,把我像猫一样揽进她爱意融融的怀抱。
可是,刘苏给了我一记响彻我一生的耳光!
我鼻口流血地倒在了地上。但我很快就让自己站了起来,我愿意让她再打,打下去,只要不让我回答她我离开的理由。刘苏冷冷地看着我,却再没有抬起手,然后她突然一下转过身去。我想,她就这样走掉好了,我也走掉,从此再也不用惧怕一个对爱情充满恐慌和不安的回忆。
而刘苏却泪流满面地重又转过身来,一下抱住我,在喉咙里抑制又几近呐喊一样叫着我的名字。我满脸的血和她满脸的泪交融在一起,她捧起我的脸,用力地吻着,我们的嘴里全是爱情的苦涩和咸腥!
然后,她牵起我的手上了车,回到了她亚运村的家。
108路线,北辰购物,刘苏的家,一切还都是那么被我所熟悉和亲切。令我震撼和感动的是,她的书房里还挂着我和她在一起时拍的那幅巨大的合影。还有,信插里仍保留着我在去北京和离开北京后写给她的所有的信!
她的家,到处都残留着我的一切。
按她的说法:我的呼吸,我的脚印,我的魂儿还都在这个房子里,让她驱之不去。她无法再爱上其他女人。所以,她恨我,刚刚的那记耳光倾尽了她全部的恨的力量!
她不再恨了。可是,爱呢?她还不知道该如何让爱像一记耳光一样痛快响亮地骤然迸发,落地,离开她,然后消失在我和她身后漫长岁月的空气和尘埃里。
然后,于是,在那个春天,我忘记了寻找紫水幽蓝,忘记了我要为她守身如玉!我跟刘苏热烈疯狂的呼吸和浅唱低吟,在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里升起,与外面世界的SARS病毒一起肆无忌惮地弥荡进春天的空气中。
我不知道,已经回到长春的紫水幽蓝正担心着我,一遍一遍往我已经顾不得开机的手机里打电话。她对红酒30度说,如果我死于这场瘟疫,她将毫无选择地在我死掉的城市里,追我而去。如果我还能幸运地活下来,她会放下所有一切跟我守在一起,一直守到老。
她不会再自欺欺人。她要勇敢坦白地告诉我:她爱我。她跟我不是姐妹,不是亲人。而是,她今生今世的爱人。
她将不再让我继续凋零。
可是,还是应了那句话:这个世界就这样,比悲剧更不幸和灾难,却也比喜剧更传奇更天意。
不过是,在接下去发生的事情里,这句话应该掉个个儿来说了!
我跟刘苏缱绻缠绵的一个深夜,刘苏接到了一个外地朋友的一个问候电话,她们在电话中聊了很久,看得出是非常神交的朋友。因为,有我在身边的时候,刘苏重不打电话和接这么长时间的电话。
挂段电话,刘苏走回来不是重新抱起我而是痴痴地看着我发呆。我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她突然问我:会不会留下来在北京跟她一起生活?
没等我正斟酌着该怎么回答她,她却伸手一下捂住了我的嘴:“别告诉我你只是在还我一场爱情。而且,是在如此戏剧的前提下!”
她的手冰凉。那种凉从我的嘴唇弥漫上我的全身,直至凉到了我的心底,我预感到有什么很大的事情在发生。可是我不知道,也没预感到它会与我有关,而且有着直接和致命的关系。
“我不想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要突然离开我。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在长春,有没有跟你相爱的女人!”刘苏看着我。
我看着她,终于还是说出了她等待了多年我也憋在了心底多年的话,——那个让她受伤害也让我不忍和难以启齿的理由:“刘苏,对不起!你内心过于强大了……你身上……女人的东西,太少。我,我……”
我实在说不出口,其实也不必再说下去她就已经都明白了。刘苏点着头,哭了,哭的那么的无奈和绝望。她说她知道,她自己也在一直努力地改变和尽可能地调整,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做到让我接受!无论如何,她还是一个不可改变的T。
那个深夜,我才知道,刘苏和紫水幽蓝是朋友。
紫水幽蓝打电话时,刘苏很慢地才去接电话,紫水幽蓝开玩笑地问刘苏在干什么,是不是跟女人在一起。刘苏就很认真地跟紫水幽蓝说了,她确实是跟她所爱的人在一起。然后刘苏又问紫水幽蓝,是否也有所爱的女人了。
紫水幽蓝就说出了我的名字。还请刘苏帮忙,让刘苏通过关系帮她在各个隔离点查找一下看看有没有我的名字,我是否在北京。
后来,刘苏重新拨通紫水幽蓝的电话后,把我拽过去,在话筒里听到紫水幽蓝的声音的时候,我热泪盈眶。我告诉她,我马上就回长春!
说出这句话,我才知道,我是在刘苏面前,在一个爱了我十年之久的女人面前。
那一夜,刘苏喝了酒,紫水幽蓝也喝了酒。都喝了很多很多,一个在北京,一个在远在千里的长春。都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不小心碰在一块儿的爱情!面对这一切,我比她们还难过,难受,甚至是无地自容!
可是这一切是我的错吗?拉拉的圈子太小了,拉拉们的爱情却又是那么的相同,目标一致,步调一致。
直到现在,刘苏还在固执地爱着我。因此,本来可以在那个春天就可以跟我走到一起的紫水幽蓝,还流浪在法国。而刘苏去了新西兰,因我,跟一个不知道是哪国哪样的女人过着本不该是她应该过的日子。我却在长春,在原地,等,迷茫又目标明确坚定地等着。
这一切都是因那一场瘟疫引起的,又是被那一场瘟疫所阻隔下来的吗?
谁能回答?
(初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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