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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伟和东尼家一楼的大客厅是椭圆形的,里面的陈设跟主人一样完全是东西配。那一堂两长两短高靠背丝绒沙发,宝蓝镶金边,是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但是四张对开的椅子却是中国酸枝镶云烟石的太师椅,两张沙发后面各竖着一档高达一丈半的乌木屏风,嵌着碧莹莹的翠玉片,一档是百美图,另一档是喜鹊嬉春,雕工极细,人物眉眼分明,花鸟百态俨然。大伟说这对乾隆年间缀玉屏风是他父亲留下来的传家之宝,有人出过吓人的高价他也不舍得出让。这一组中西配搭的家具,有一种奇特的和谐,就如同客厅其他角落的摆设一般,那些瓶瓶罐罐,一中必有一西,配得成双成对。大伟指着东尼的背影悄声跟我们说道:“他是室内设计专家,这些摆设都是他的主意,我改动一下,他整天都不跟我说话呢!”
“大伟率领我们上二楼去参观他们的卧室,东尼却带着珍珠百合至厨房准备晚餐去了。大伟和东尼那间睡房也装扮得十分特别,房间相当大,中间一铺帝王型的红木床,床上床下却堆满了几十个枕垫,中国的、印度的、波斯的都有,金线面夹着大红大绿的花花叶叶,大的有三四尺见方,小的才一个巴掌大。卧房四壁都镶了镜子,镜子上端有汽灯,映得整间卧房彩色缤纷,好像进到一个童话世界的幻境中一般。大伟指着床上那些枕垫笑道:“东尼睡觉最不守规矩,满床乱滚,我把床边塞满了垫子,免得他滚下床去。”
床头有一张半月形的桌案,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镶了各种镜框的相片,都是大伟和东尼两人合照的:两人骑在大象背上是在泰国照的,头上戴了花冠、颈上套着花环、连腰上也插满了大朵大朵的热带花,大伟说那是他和东尼两人一九七五年到大溪地拍的。摆在中间一张放大的黑白照,是个赤身露体十来岁的男孩背影,男孩圆滚滚的屁股翘得高高的,背景是一片湖水,灿烂的阳光把湖水都照亮了。大伟笑眯眯地指着那张照片说,那是他东尼在纽约州上面的奇普西参加童子军露营时,他偷偷替东尼拍下来的。我们都凑近去看,仔仔指着东尼那张圆滚滚的翘屁股惊呼道:
“哇!这张屁屁迷死人呢!”“这就是我迷恋他四十年的主要原因。”大伟颇自得地嘿嘿笑道。
“你的也不差的!”
那座肉山导演伸出他那熊掌似的大手在仔仔后面摩挲了一下,摸得仔仔咯咯地骚笑起来。
饭厅在一楼,位于椭圆客厅的一端,隔着一扇字雕花的推门,饭厅全是大理石的装饰,地板、壁炉连那张长方形的餐桌都是乳白底子漾着赭红花纹的大理石,温润光滑,倒有点像一盆东尼调制的蛋奶酥。餐桌可容十二人,那天桌上摆满了鲜花,我和安弟送的那圈康乃馨放在桌子正中央,红白对衬,花心中间立着一柄扇形的银烛台,上面插了十二支修长的莹白蜡烛。
那晚的四十周年纪念晚宴,大伟和东尼把他们家中的宝货都拿出来待客了,他们收藏了十几年从法国带回来的一打一九六五年酿制的名贵红酒也从箱底翻了出来。东尼为了这餐盛宴足足筹备了一个星期。每一道菜上来,我们都不由得哇的一声赞美。东尼说那些鹌鹑是他开车到新泽西州一个鹌鹑场上亲自挑选的,只只肥嫩,而且是现宰的。那晚那道压轴大菜奶油鲜菇焗鹌鹑果然不凡,鲜美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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